遠東租賃　高洪文

　　“母親老了，扶墻走路，已踏不出腳步聲”。這是僅有小學文化程度、遠赴新疆打工的成都青年毛小軍寫的一首只有三句話的詩。詩雖短，卻句句敲打著讀者的心，讓人內心沉甸甸的。

　　曾幾何時，設想過N種報答母親的方式，包括為母親寫一些文字。但這個愿望總是在自我開脫的各種理由之下一推再推。以致如今，除了能為母親買一些東西相送外，不曾做過其他事情。但母親，已經老了。

　　母親結婚一年多，父親就到東北工作，留下她獨自一人帶著哥哥生活在山東農村老家。家里沒有了主要勞動力，所有的農活都得由她承擔，但從沒聽她講過那個時候的辛苦。長大后，我們只是從她粗糙的手掌上，想象她一人忙里忙外的艱辛。后來，母親隨父親舉家北上，但由于父親工作頻頻變動，母親經常要帶著幾個孩子流離輾轉，最后終于在北方的一個小城市穩定下來，母親也有了一份工作——鍋爐工。

　　母親的單位其實是父親所在單位的一個家屬工廠，干的也都是體力活。記得小時候，我去工廠找母親，經常看到她和同事推著裝有半噸煤的手推車運到鍋爐旁邊，然后用平板鐵鍬向爐膛內送煤。因為當時年齡小，我對這樣的體力勞動沒有什么感覺。現在回想起來，那么累、那么重的活，母親卻從沒喊過一聲苦。為了這個家，她付出了太多。

　　我是家里孩子中最小的一個，所以母親也最疼愛我。小時候，我的身體比較弱，家里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我吃，雖然只是雞蛋之類的食物，但對于子女眾多、經濟窘迫的普通家庭來說，那是彌足珍貴的。但即便這樣，小時候的我還是很挑食，母親忙了一整天回到家還要變著法兒哄我吃飯，記得她的口頭禪就是“好寶，再吃一口。”……

　　“養兒方知父母恩”。現在，我已為人父，看著自己孩子不斷長大，也漸漸體會到了母親當時的心情，更加從心底里感激她。

　　1991年，母親退休了，我們也一個個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。孩子們長大了，母親卻老了。由于年輕時干的體力活兒過多，母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，尤其是膝蓋內損傷嚴重，腿總疼，走路也越來越蹣跚，但她很少和孩子們說這些，也從來沒有抱怨過生活，反而還一直惦念著我們。當我和愛人商量接父母和我們一起生活時，母親卻總是推托，怕給我們添麻煩。當我有了孩子時，母親又告訴我，只要需要，她一定來幫我帶孩子。這些年，母親從來沒享過福，子女給她拿錢或者買東西，她也總是想方設法再補給我們。我知道，母親唯一希望的就是孩子們能多陪陪她，但就這么一個簡單的要求，我也沒有做到。

　　她是天下千千萬萬母親中普通的一個，想到的永遠是孩子的需要，很平凡，但很偉大。